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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德与灵性成长

导读:[中译]良稹Merit and Spiritual Growth  by Bhikkhu Bodhi  福德的行持,是佛教修证当中一项最重要的基本元素。其种种形式之总和,为实修佛教提供了一个概要; 这表明佛教不是一个思想系统,而是一套完整的生活方式。佛教的流行观念常常把福德作为世俗福佑——健康、财富、长寿、美貌、友谊——的生产源泉来强调。其结...

福德与灵性成长

  [中译]良稹

  Merit and Spiritual Growth

  by Bhikkhu Bodhi

  福德的行持,是佛教修证当中一项最重要的基本元素。其种种形式之总和,为实修佛教提供了一个概要; 这表明佛教不是一个思想系统,而是一套完整的生活方式。佛教的流行观念常常把福德作为世俗福佑——健康、财富、长寿、美貌、友谊——的生产源泉来强调。其结果是,福德行持被理解为一种经济投资、一项以满足参与者的世俗欲望为回报的宗教性风险贸易。虽然这种观念无疑包含着某些真实成分,但它的普及化已趋向于掩盖福德在佛教修持中那个更重要的功能。从正确的角度看,福德乃是使精神生活达到和谐完整的基本要素、是自我修养的手段、是禅修进步不可或缺的基石。

  “福德储备”的积累,是证得佛教精神修持之一切果报的主要资粮,从即时即地的乐住之境,到来世投生善趣,从禅定进展的初阶,到圣道四果的证得。福德的至上果报,即等同于佛教禅修的最高成就——那就是,轮回枷锁的解脱与涅槃的实现,涅槃即是那超越了无实质之现象世界的非缘起态。仅仅堆积福德,本身固然不足以保证该目标的成就。福德只是资粮的一种,它必须借助另一种资粮的平衡,才有可能突破结缚达到终极自由。这另一种资粮就是智[?ana] ,即透过直觉智眼对生存基本真相的洞见。

  福德与智共同构成了行者追求解脱所必备的两组资粮,它们分别称为福德资粮[puasambhara]与智资粮[?anasambhara]。每一种资粮对梵行成就各有其独特的贡献。福德资粮有助于轮回轨迹的进步: 它带来的是,良好的重生、善知识指点修行的值遇、灵性成长的机会、尊贵素质在个性中的涌现、以及高等成就所需之灵性根器的成熟。智资粮则带来斩断轮回生存结缚的直接必要因素: 真相的洞见、觉悟、对诸现象本质如实无偏的全知。

  两组资粮之任一,在独立运作时不足以证得目标; 单独追求其一,则导致歧趋、片面的发展,偏离佛陀教导的解脱直道。无智之福德引生愉快的果报与喜乐的重生,但不可能超越世俗秩序,进入出世之道。无福德因缘之智,则退化为干瘪的主智论、纯博学与学术化,无力担负起把握非思考所及之实相的任务。不过,这两套资粮在精神生活中共同运作时即获得功效,把行者推向高等成就。当这两者相互补充、相互琢磨、相互完善时,即是在经历一个渐进的相互净化过程,在达到顶峰之际具足解脱者的两项禀赋——明察的智慧与无瑕的操行,以佛陀的话来说,为“天神与人类中之最胜者” [明行悉具足,天人中最胜]。

  不过,福德与智虽然地位协调,从灵性进展的角度来看,当以福德居先。原因是,内在成长过程之中,福德的效力先行。如果说,智为解脱果报之花,信[saddha]是令那朵花从中生显之种,那么福德就是土壤、水分、肥料的总合——也就是每一个生长阶段不可或缺的养分。福德为智铺平道路,它在佛教修练系统内的地位,从智当中得到肯定。

  之所以有此种次第结构,原因与佛教的实修亲证[noetic realization]之说密切相关。从佛教角度来看,对灵性真相的全知,不是一个单单理性上作思考的问题,而是一个存在上作实践的问题。那就是说,它要求用我们自己的整个存在,去把握所求的真谛,并且内向地应用此真谛,其方式之完全彻底,使得我们自身的存在,转化为我们立足之真谛的反射与流露。换句话说,在修道的背景之下,真相的领悟,远非是一项零散知识的累积工作,那些知识对公众开放、与主体无关; 反之,它是一个至深真相的揭示过程,这个真相直接关乎我们的自身与世界;

  它是一个把升起的领悟,融会到内在生活整个复合体的过程。故此,我们以“实践”、“实现”等语汇,提示这个亲证过程所蕴涵的践行性背景。

  为了在精神修持的每一个特定阶段以此等彻底的方式把握真相,我们的内在主调必须被提升到一定的高度,使之适合于接受真谛的某些新揭示。智慧与品德,虽不等同,至少平行,在多数情形下,两者的成熟也具有某种微妙的平衡比例。我们只可能把握我们适于把握的,而这种适合性主要取决于品德。对真相的实践性全知[existential comprehension],因此就成了一个内在价值、值得性、或者说福德的问题。使这种内在值得性生效的方式,即是透过福德的行持,不仅指外在的作为,而且还必须得到正确的态度与心性的支持。这是因为,对灵性秩序之真相的全知能力,总是与福德积累的储备与质量成比例。福德越多、越精细,悟性的容量也就越广、越深。这个原理不仅适用于通往圆满果证之每一进阶的成熟,也以特别的力量作用于终极真相的把握。

  终极真相,在佛陀的教导之中即为涅槃,或者说是非造作元素[asankhata dhatu]; 终极真相的实现,即是涅槃的实现。涅槃是清净的圆满成就: 一切贪爱的摧毁、一切执取的断灭、每一个自我肯定之冲动的废除。趋向涅槃的最后冲刺,属于智慧的职能,因为单有智慧一项,足以担当起全知一切造作现象之无常、苦、非我本质,藉由厌离、洞见非造作的任务,只有非造作才可能永远灭苦。不过,为了得此洞见,我们的内心必须净化到相应于欲把握之真相的纯度,这就要求首先排除一切阻碍高等光明与智能显现的因素。涅槃乃是离贪离垢的彻底清净,它的全知只有我们自己的内心确立起相应的清净才有可能。这是因为,只有清净之心才能够穿透无明与杂染的迷雾,明辨涅槃的无垢清净,安住于超越了现象行进之动乱的绝对独立。

  我们的内在得此净化,乃是福德的作为。是福德在内心搜索粗相杂染、松懈不善根性的紧攫、增强引生善巧与增益之心态的力量。以其累积的功力,为智慧最终洞见非造作提供了基础。可以说,它是智慧从世俗层次上升到出世层次的燃料。正如升月火箭在初级诸阶段获得的冲力使它在最后阶段得以突破地心引力,驶向月球,同样地,是福德赋予禅修生活那股向前的冲力,推动慧根突破世俗秩序的引力,洞穿出世真相。

  古代的佛教注疏者们从语源学角度把福德[pua] 定义为“洗涤与净化心流者” 时[santanam punati visodheti],便着重指出了福德这个前行性的洗涤功能。福德的洗涤效力,发生于一个复杂的过程,其中涉及作者、净化目标与操作模式。净化的作者乃是心本身,作为业力的来源与基质,它起着造作、构成的作用。如前所见,福德业即为善巧业,而业终究归结为动机。因此,究其根本,福德业乃是由动机构成,是一种意志的造作,该意志归属一个端正的秩序[puabhisankhara,福行]。既然动机是心理活动,细审之下,这就意味着福德也是心理活动。以行为模式为载体,其核心乃是某个意念的动作,心藉此集结起它的组件,求达某个选定的目的。

  这个发现警示我们,不要把佛教对福德修持的重视,误解为盲目服从戒规与仪轨的要求。从佛教观点来看,任何福德业背后的主要工具乃是心。该事件本身,在其身或语的维度上,主要作用是表达相应的意识状态[心所],若非对福德业之本质与意义具有敏锐的觉知,光凭外在的动作,并无洗涤价值。即便带着求取福德之见,遵守操行戒律、举行仪式礼拜,这些造作的精神力量,也并非来自它们本身有什么神圣内涵,而是来自它们能够有效地引导心理活动的续流朝着于灵性有益的方向发展。它们所起的功能,实际上是作为引生善巧意识态的技能手段或者说方便设置。

  机械地服从戒律规则,不予质疑地循照既定仪轨行使宗教职责,从佛教的观点看,远非是救赎之道,实际上反构成障碍。它们正是第三种结缚[samyojana]——“戒禁取”[silabbataparamasa]的范例,是这些结缚把众生绑束于缘起之轮,我们必须断除它们才能够最终进入解脱道。即使在受戒与顶礼等相对外在的福德业形式当中,念住与警觉也是必要的; 两者对禅定与学法等主要为内在的福德业形式,则更有必要。

  福德的净化对象也是心。只不过此处的考虑角度,非是从它作为业的造作来源的当下性,而是从它作为心续流[cittasantana]的连续性。这是因为,从时序角度来看,心因其变化活动,并无可认同为我的稳定实体,而是由分列的思维动作构成、相互间由因果关系的精确法律串联起来的一个续流系列。每一个思维单元一闪而现,持续极为短暂的刹那,接着消失,把它记录的印象存储交给下一单元。每一个系列成员对整个系列的全部内容,加上它自己的新近修改,起着承接、保存、传递的作用,因此整个系列为其中每个成员的基础。从那里,该系列维持着某种一致性,给分立的思维刹那的流动赋予一种连续性,尽管它的构成具间断性。

  根据佛教,这种思维的序流无始以来一直在继续着。为无明与渴求所推动,从一生到一生,它一时以某种形式、一时又以别种形式出现。埋藏在心续流内部、贯穿于整个无始旅程之中的,是一群特别致苦的破坏性的心理力量,称为“杂染”[kilesas]。这当中最主要者为贪、嗔、痴三种非善巧根性; 从三者出发,涌现出诸如骄傲、成见、自私、嫉妒、昏睡、掉举等该组的其余成员。未被激发时,这些杂染作为“随眠” [anusaya]即潜在倾向,沈眠在心续流的底部。但是,当它们借着外在感官刺激的冲力,或者自发的潜在增长,获得足够力量时,便以“缠” [pariyutthana,偏执]的形式上升到意识的表面。这些“缠”以它们的毒流污染着心,并且反作用于意识深层,强化着心续流底部的根性。假若继续聚集更大的冲力,这些杂染有可能达到更危险的“违犯” [vitikkama]阶段,那时它们就爆发成违犯道德基本原则、导致痛苦果报的身体或语言行动[业]。

  所谓福德“清除与净化心续流”,是指它具有遏制杂染潮升的力量,杂染威胁着把心冲向违犯业的危险深渊。只有智慧——圣道的出世智慧——才能够消灭潜伏层次的诸杂染,这是欲断有生之结缚、证得解脱所必须的。不过,福德的修持对缓解杂染的缠力、为智慧准备解脱的立足地,可以作莫大的贡献。智慧只可能作用于清净之心,而福德的积累使心净化,为智慧提供了助缘。

  当心被允许无拘无束地随其冲动奔流时,它将如一条湍急的河流,把底部积泊的污垢——贪、嗔、痴及其衍生杂染——搅至表面即活跃的意识层次。假若耽溺其中,给这些杂染以进一步发展的余地,它们将使善的潜力枯萎、使觉知之光晦暗、使慧根被扼制,直至所余无几。福德业的行持,可作为抵制杂染态的升起、代之以善巧态的手段,藉此把心续流净化到一定程度,为智慧灭弃杂染提供必要的力量储备。

  福德对净化心续流的有效性,以其与若干心理法则的一致性为依据。这些法则共同构成了使整个佛教精神修持具有效力的沈默的基石,下文仅作简述。

  第一法则: 某一时刻只能发生一种意识状态; 这条法则看似平常,它与其它法则共同作用时引生重要的后果。第二法则: 带着相反伦理素质的心态不可能共存。第三法则: 意识态的一切因素——感受、认知、意志、以及包括在“心理造作蕴”[行蕴]之中的其余状态——必然带有等同于该意识态本身的伦理素质。

  一个业力上活跃的意识态,不是完全善巧,就是完全非善巧,它不可能(根据第二法则)包含两者。因此,某个善巧状态发生时,非善巧状态不可能同时发生。一个于灵性有益的善巧意识态必然排除了每一个有害性的非善巧意识态以及后者所随带的一切非善巧素质(第三法则)。因此,他在做一件福德业的刹那,该福德行为将自动地排除非善巧的意识、动机与相关的杂染。起码在该刹那,意识将是清净的。福德业的频繁地造作,每一次都将排除杂染在造作该业时升起的机会。

  因此,福德业的行持总是诱导短暂的净化,这等事件的频繁行持则诱导出多次的短暂净化。不过引生某些更持久的果报,则另须其它原则,即第四法则。

  第四法则是,重复赋予力量。正如锻炼某块体肌,可以把它从孱弱无力的肌纤转化成强大的力源,同样地,反复修练个人的心理素质,可以把它们从沈睡的士兵再造成无敌的求道勇士。

  自我转变构成了灵性生活的精髓,对这整个过程来说,重复乃是关键。正是重复使自我转变成为可能。透过重复的力量,纯净、善巧素质——信念、能量、念住、定力、智慧——的脆弱、柔软之苗,才可能壮大起来,在觉悟的追求中长出主宰性的五根[indriya],或者在拔除杂染的战役中,升起不屈的五力[bala]。借着对恶潮的反复抵制,对善行的反复作为,能够转魔成神,转罪犯为圣者。

  如果说,是重复提供了自我转变的关键,那么可以说,是意志为重复提供了赖以发挥效应的工具。意志对心续流施加着定向的力量,它从续流中升起,根据它自身的道德基调,重导续流的方向。每一个意志的作用,随着它传入前涌的心续流而隐没,同时又把心流推向自身的趣向。善巧的动机引导心流朝向善——清净、智慧、终极自由,非善巧的动机则推动它朝向恶——杂染、无明、不可避免的绑缚。

  每一个意志的发生,都以某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修改着心灵生活,无论多么轻微,因此任何特定时刻人的总体品质,是积累于续流之中的诸动机的反射与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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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意志把整个心理流朝着它自己的方向推动,那么是意志必须以重复之力加以强化。心理生活的改造,只有把意志朝善巧渠道引导转变,才有可能发生。对意志重新定向的有效渠道乃是福德的修持。

  当意志被引向培育福德时,它将自然地妨碍杂染的涌流,增进心续流中储存的尊贵品质的陪伴。在后者的温和教化之下,清净的因素将从沈眠态觉醒,使它们的存在成为个性的习惯倾向。一个专注布施的意志将引生仁慈与同情; 一个专注持戒的意志将引生无害、诚实、自制、真语、离醉; 一个专注修心的意志将引生平静与洞见。信念、崇敬、谦虚、同情、勇气、舍离,将会增长。意识将修得宁静、轻安、柔韧、灵活、熟练。被这些善法净化的意识将无碍地进步,经由定与慧的高等成就,达到精神修持的顶峰——涅槃。

  (本文来自原作者文集《滋养根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