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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与不二论

导读:近年来,上座部佛教要面对的其中一个最具挑战性问题,是传统的上座部内观禅(Vipassana Meditation)与不二论的玄思传统(Non-dualistic Contemplative Tradition)间的冲突。“不二论”的最佳代表是(印度正统哲学)“不二论吠檀多(Advaita Vedanta)”与“大乘佛教”。面对...

  近年来,上座部佛教要面对的其中一个最具挑战性问题,是传统的上座部内观禅(Vipassana Meditation)与不二论的玄思传统(Non-dualistic Contemplative Tradition)间的冲突。“不二论”的最佳代表是(印度正统哲学)“不二论吠檀多(Advaita Vedanta)”与“大乘佛教”。面对这冲突的反应横跨两极:一极是激烈的对抗,另一极是各式各样的综合与混合。当中的对话变化多端,本文实无法解释所有相关的复杂与微妙问题,然而,我想以上座部的经论立场来写,希望可以提供些微贡献。

  我的第一个意见:一个禅修系统是不会构成一门独立学科的。任何一种可信的灵修系统,经常都是被发现在某一概念距阵(Conceptual matrix)之内,并用来解决或实现这概念距阵所解说的问题或目标。因此,把互不相容的概念框架里的技巧合并起来,实在是危险的。虽然这种合并可以安抚一些偏爱实验或折衷主义人士,它的长期影响将带来一定的“认知失调(Cognitive dissonance)”,且将回荡至内心深处和激起更大的混乱。

  我的第二个意见:各种“不二论”的灵修传统并非互相一致,相反地,所包含的诸种意见可说极之不同,且难免会被包含它们的哲学思想所污染。

  在吠檀多派的经典里,不二论是指最内层的「我(Atman)」与「梵(Brahman)」并无本质上的分别,而「梵」又称作神圣的真实、或世界的本体。从最高实现(The highest realization)的观点来看只有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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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只有一个最终的真实存在 ── 那就是「梵」与「我」的合一;

  (二) 心灵修养的目标是要知道人自身的「真我」是永恒的真实,那就是实在(Being)、意识(Awareness)与极乐(Bliss)。

  由于所有佛教派系均抗拒「我」的观念,故此无人可以接受吠檀多派的不二论。从上座部传统的角度看,任何寻求自我的举动,无论是「常我」或是一个「绝对的、普遍的我」,将会被视为是一种错觉而被消除,或被视为是一种形而上学的错误,产生于没有适当地了解具体经验的本性。根据巴利文经典,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复杂的五蕴统一体,每一蕴均有无常、苦与无我等三种烙印(基本特性)。任何有关此类瞬息万变、依赖因缘的五蕴现象所假设出来的「我」,都会被视为「身见(Sakkayaditthi)」,此「身见」正是系缚众生于生死轮回中的最根本的「结」。佛教认为,获得解脱不能通过实现一个「真我」或「绝对的我」,而是通过消除对五蕴有关的最微细的自我意识,消除所有制造「我」、「我所」等想法、潜在的「我慢」倾向等。

  大乘各派虽有很大的分歧,但都同意要坚持一个论点,那就是声称:生死轮回与涅槃、污染与清净、迷与悟等从根本上说是没有分别的。但从上座部的角度来看,这是荒诞不经的。对大乘来说,实现佛教修道所要达至的觉悟,正是要唤醒此不二论的观点。大乘否决传统的、对立的二元论,因为一切现象的本质是「空」。由于缺乏任何内在的实质或本质,因此在共性之「空」中,所有主流佛教所安立之各式各样明显相反的现象终于不谋而合:“诸法(现象)皆有一性(One nature),那就是「空性或无性(No-nature)」。“

  在巴利文的藏经中,并无发现佛陀的教导有赞成过任何形式的不二论;我想补充一点:也没有发现不二论的观点被含藏于佛语之中。同时,我亦不认为有巴利文的经典提出过二元论,安立一个形而上学的二元论假设,供给知识分子们去认同。我认为佛陀的教导特色,本质上是务实的(Pragmatic),不是思辩的(Speculative)。虽然如此,我想进一步说明,这种务实主义也非全无哲学根据,而是以佛陀所觉悟到的、洞悉到的诸法实相为根据。相对于不二论系统,佛陀不是要发现隐藏于世间经验背后或下面的一个统一原则,相反地,它采用具体的现实生活经验,以当中混乱一片的差异与紧张为它的出发点与框架,从中试图诊断出人类生存的核心问题,并提供解决方法。因此,佛教修道的指导原则不是最终的统一,而是灭绝苦痛,俾能从根本上解决存在的困境。

  当我们如实地审查当下的经验时,我们会发现,它贯穿着许多极为重要的二元性,对灵修的追求上有深刻的含义。佛陀在巴利文经藏中教导我们,坚定不移地专注着这些相对现象,并且确认它们,才是忠实地寻找解脱智慧所必须的。正是这些对立(善与恶、苦与乐、智与痴)的存在,使追求觉悟与解脱成为那么一个极其重要的关注。

  有为(受条件限制的)与无为(不受条件限制的)站在众多的对立面上:生死轮回(Samsara)指不断的出生与死亡,在那里,一切皆是无常的,变易的,令人苦恼的;而作为最终解脱的涅槃状态是不生、不老与不死。在早期的文献里,虽然涅槃含有最终真实的意义,而非仅是一种道德或心理状态,但没有些微暗示过,此真实在某深层次中,与它示现的对立面 ── 生死轮回有着形而上学的不可分辨性。与此相反,佛陀一再教导,生死轮回是受贪瞋痴影响的痛苦境界,在轮回中,我们累积起来的眼泪远远超过所有的海洋;而涅槃是不可逆转之生死轮回的解脱,要实现就必须完全消除贪瞋痴与舍弃一切有为的存在(conditioned existence)。

  因此,上座部以轮回与涅槃的对立为全面追求解脱的出发点,更有甚者,它把这种对立作为达至最终目标的决定因素,那正是超越轮回与实现解脱的涅槃。上座部与大乘还有一点显著的不同:大乘仅把轮回与涅槃的对立视为专为钝根众生而设的初步教导,最终要由较高层次的实现不二论所替代;但上座部并不同意,因为,从巴利文的藏经来看,即使是佛陀与阿罗汉,他们的苦与苦的止息、轮回与涅槃等仍然是不同的。

  追求灵修的人士仍在探索不同的玄思传统,他们普遍认为,最高的灵修教导必须安立一种形而上学的(玄奥的)统一,作为追求最终目标 ── 觉悟的哲学基础。若以此假设为公理,他们自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根据巴利文经藏的佛教,与伴之而来之坚持对二元的对立面作严肃的评估,是有缺陷的与暂时性的,有需要通过实现不二论来完成始得。对倾向此想的人士,以终极的统一来消除二元的对立面,自然觉得更为深刻与完整了。

  然而,这种假设正是我想挑战的。我想宣称:参照佛陀的原本教义,那种深刻与完整不必以差别的代价来取得,就以成熟的世间反思,已能表露无遗的那些二元的对立面与其多样性,就足可达至最高尚的成就了。此外,我想补充一点,此种坚持确认真正的二元对立面的教导,最终会比较令人满意。它比较令人满意的原因是,尽管它拒绝内心的渴望全面统一,它需要考虑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这个因素就是:要保持立足于现实。

  我之所以认为保存在上座部传统里的佛教,远远超过任何解决人类心灵困境的企图,是在于它的坚持现实而非统一。佛法不是指导我们走向一个无所不包的绝对,在那里日常的紧张与压力可消融于形而上学的统一,或莫测高深的「空」性之中。相反地,它指导我们面向现实作为最终的理解领域,以及如实地面对事物本身。首先,它为我们指出苦、集(苦因)、灭、道等四圣谛,作为如实的解脱宣言。佛陀宣称,这四个真理,是崇高的真理(圣谛),而导致它们的崇高,正因为它们是现实的、不离正道的与不变的。就因为不能如实地面对这些圣谛,我们便在生死轮回中流浪了这么久,也只有通达这些如实的真理,才能令人达致真正完美的灵修境界:一切苦恼的止息。

  继续下来,我打算讨论佛教中的「圣法(Ariyan Dhamma)」与不二论思想间的三个主要不同领域,这三个领域即佛教中之三学:戒(美德)、定、慧。

  有关戒律(美德)方面,两者的分别并非立即可见,因为两者在开始修习时一般都会强调戒律的重要性。它们的分别不是在开始,而是在后期,即在进阶时对戒律的功用有不同的评估方式。对于那些不二论系统,所有二元的对立面最终都会在实现不二、绝对、或本体时被超越,由于绝对包含并超越了所有的多样性(persity),实现了它的人士即可泯灭「好」与「坏」、「善」与「恶」等之间的区别。不二论者认为,二元对立面的区别只适用于世俗谛的水平,并不适用于已达终极实现的水平,它们只对学员,而非对熟练的行家有约束力。因此,我们可以在他们的历史形态(特别是在印度教与佛教的密宗)中找到如下的不二论哲学特色:已觉悟的圣者行为是不受道德所规范的。圣者已超越所有世俗谛的「好」与「坏」的区别,他的行为自发于对终极的直觉,因此不再受道德规条所限,那些道德规条只对那些向着光明挣扎的人士有效而已,他的行为是一股难以捉摸的、难以理解的流动,从所谓“疯癫智慧(Crazy Wisdom)”中流出。

  对于圣法来说,道德与不道德的两种行为区别,是鲜明和清晰的,就算修道至最高境界,这种区别依然会存在,就如南传中部第114经(MN 114)所言:“身体的行为有两部分:应修习部分与不应修习部分,两者是明显不同的。”佛教之完美圣者阿罗汉的行为,无论在精神上或字面上说,必然已体现了最高的道德标准,对他而言,奉持字面上的戒律是自发与自然的。佛陀说过,解脱者能依戒律生活,于微细的犯戒中看到危险,他不会故意违反道德戒律,也不会受贪瞋痴或恐惧所驱使而胡作非为的。

  在禅修或禅定上,我们又再发现不二论系统与圣法之间在外貌上的一个惊人差异。对于不二论系统来说,由于任何区别最终皆非真实,禅修目标当然就不会着重消除内心的烦恼与培养良善的心态了。这些系统会说:烦恼只是虚有其表,没有内在的实质,甚至说成是绝对的不同示现,因此,进行任何消除烦恼的实践,都是徒劳无功的,就像逃避一只虚幻的恶魔,设法消除烦恼只会加强二元对立面的幻象而已。在不二论者心中波动着的禅修主题宣称:「没有污染,也没有清净」;「烦恼与超越的智慧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有用激情才能消除激情」。

  在圣法之中,禅修实践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以一种清净心灵的过程来展开的。此过程从认知不善念的危险开始,这些不善念是我们的真正污染物,是我们需要降伏与消除的。培育对治它们的善念,才能彻底销毁这些污染性烦恼,达致完善的境界。整个过程皆需要明辨心念的善与恶、黑与白等品质,以及依赖努力和勤奋,就如南传中部第2经(MN 2)所言:“修行者不可容忍任何一个出现的不善念,要抛弃它,驱散它,取消它,废弃它“。又如南传相应部第46:40经(SN 46:40)所言:障碍是“盲目的原因,无明的原因,会破坏智慧,不利于涅槃”。实践禅修可排除心内的污垢,为销毁诸漏(烦恼)作出最好的准备。

  最后,在智慧的领域上,圣法与不二论系统又再各走极端。在不二论系统里,智慧的任务是要突破多元化的外表,以发现他们的统一真实基础。有分别和多样性的具体现象,只不过是外表的状况而已,真正的实在是一个实在的绝对(大我、梵、神性等),或是一种形而上学的零(空性、空的心性等)。对这些系统来说,只有达致根本的统一,即一切对立泯灭无余、一切分别烟消云散,解脱才会降临。

  在圣法之中,智慧的目的是要如实地了知事物真相。因此,要如实地了知事物真相,智慧必须精确地尊重事物的特殊性。智慧不会干预多样性与多元化的存在,相反,它只会揭示诸法(各种现象)的共同特性,希望深入洞悉它们的性质与结构。它不是向着认同无所不包的一切(All)方向移动,而是向着远离一切、脱离一切、放开一切的方向前进。智慧的培育,完全没有借着把具体现象贬为外表来损害它们,也没有视它们为本体的开放窗口。相反,它审查与辨识,以了解事物的真相,如佛经所言:“什么是如实的了知?行者会了知:那是色,那是色的生起与消失;那是受 … ;想 … ;行 … 识,识的生起与消失。”“当一位行者看到「诸行无常,诸行苦,诸法无我」时,他就会远离痛苦,这便是清净之道。”

  灵修系统往往会受其喜爱的比喻与陈述的教义所影响。不二论系统有两个突出的比喻:一个是虚空(Space),它包含一切,也同时渗透一切,但其本身却全无实体。另一个是海洋(Ocean),在众多变幻莫测的波浪下面,海洋仍能保持其自身的特性。圣法中所用的比喻则甚为多种多样,虽然如此,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那就是「敏锐的洞察力」 ── 它是一种对所有可见物的清楚而精确的全景视觉,洞察到每一事物,如南传中部第39经(MN 39)所言:“那好像在深山中的一个清澈、宁静的湖边站着,一个有良好视力的人会看到贝壳、砂砾、卵石,也会看到浅滩里的鱼游来游去和休息。他可能会想:’这里有一个湖,它清澈、宁静,这里还有贝壳、砂砾、卵石,在这些浅滩中有些鱼在游来游去和休息。’ 一位比丘也会如实地理解到:’这是苦,这是集(苦因),这是苦灭,这是导致苦灭之道。’ 当他如是知,如是见时,他的心便从烦恼中得到解脱,随着解脱,他知道自已经得到解脱。“(MN 39)。 【完】

  【译者附录】

  不二论(Non-duality):根据维基百科(Wikipedia),不二论(Advaita Ved?nta)是印度哲学中吠陀思想的主要流派之一,属唯心主义思想。 Advaita,字面解非二元,是一种一元思想体系。Advaita主要指自我(Atman)和完整(Brahman,即梵)同一。第一个有系统整理不二论的哲学家是商羯罗(Adi Shankara)。商羯罗将吠陀文献及乔荼波陀(Gaudapada)所倡导的不二论理念整理出来。与部分奥义书导师及乔荼波陀一脉相承,商羯罗将不二论的理念(非二元的现实)详细地加以说明。以下的箴言总结了他的哲学思想:

  ◆ 梵是唯一真理,世界是幻象,梵与自我终究是没有分别的。

  ◆ 梵是唯一的、是全部、是唯一的真实。除此以外,包括宇宙、物质都是虚假的。物质世界只是梵转化成的幻象。梵没有性质、没有形状,是自有、绝对及不灭。